我认识《黑眼圈》的导演蔡明亮,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,不是因为我爱看电影或者追星,而是因为他是砂劳越作家协会的成员,他的笔名叫默默。他的好朋友砂劳越作家协会会长吴岸先生也是我的好朋友,就这样,我们认识了。
那时候,因着共同工作的关系,吴岸兄一年里有两三个月住在加影我家。他交游广阔,每次从东马来开会,工余常有写作界的朋友约他会面,时常在我家相聚。有一天,他带了蔡明亮和李康生,还有其他几位朋友一起来。
那时候的蔡明亮,没有今天这样红。他和大伙悠哉闲哉的消磨一整个下午。他谦逊随和,没有铜臭味,没有大导演的架子,更没有电影界名人的大派头,是真正有文化气息那种人。可惜我不是搞电影的,其后我们很少联络。我上一次见到他,是几年前我安排《中国报》记者专访了他。
4月27日,蔡明亮出席在加影新纪元学院的一项交流会,为他即将开映的新片《黑眼圈》作宣传,我和我太太前往捧场,听他讲述执导其“另类电影”的心路历程,听他的电影如何被列为18岁以下不宜,如何挨剪刀,如何面对观众的严苛批评,而他如何坚持信念,一步一步走下去,直到自己的电影能够感动甚至感化人。他争取心灵的回馈。
他引用回教先知的话说,当你三次召唤高山而高山没有向你走过来的时候,你就要勇敢地向高山走过去。当他的电影不为人所了解和接受时,他主动走进人群,面对五个人,十个人,或者一百个人,他都可以充满信心地为自己的电影作宣传。学校、商场、书展、团体,他都走进去。凭的是“我的电影可以感动人”的信念。
蔡明亮就是蔡明亮,他坚持信念,充满信心地推销自己的作品,不单单是卖票收钱的工作,他认为自己在推动社会的改变。他不怕人家说他曲高和寡,他坚持信念,他勇往直前。他特立独行。尽管他的电影具争论性,尽管我可能看不懂他的电影, 尽管我不需要攀国际大导演来抬高我的身份,我要说,我以认识他而为荣。
一如他的《天边一朵云》曾在台湾遇到阻难,他的《黑眼圈》要挨五刀才能够在马亚西亚上映,他在可笑的动剪理由中出击,他走进群众中去宣传,他上电视上电台,他到学院到报馆,今天他将花六个小时,带领一班新纪元的同学到茨厂街一带沿街推销他的《黑眼圈》预售票。 棒极了。
蔡明亮平静地讲述他走进人群推销自已的电影时,我的心有点震动。不为什么,只因为我也曾经走进人群,沿街推销我自己出版的书。528报变之后,我和近百名评论人一起罢写四大报,抗议官商勾结控制我国中文报业。我捧着我的书走上街头,卖书的同时,宣传官商勾结和媒体垄断对这个国家的危害。那是2001年,蔡明亮也是在那一年,开始向大山走过去。
蔡明亮说,凡有人的地方,他都可以走过去宣传自己的电影。我知道他的动力不是来自赚大钱,而是坚持信念。他的回愦, 当然也不是金钱,而是这个奋斗过程中,他所接触的人还回给他的感动。这就是蔡明亮。